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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之声]王卫东:怀念庄维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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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18日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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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学者必有师,今之学者亦必有师 且不说社会上的人师、业师,单就求学的道路上,从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有许多老师是令我敬佩和永久怀念的。他们的学识、人品、形象长久地感染和鼓舞着我,引导我端端正正地立身立德,晓理喻事,处世达人。山师大中文系的庄维石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四十二年前,我在山师大中文系学习,自然,古典文学是必修的课程。一天,一位中等个儿,头戴一顶破沿帽,架一副棕色眼镜, 身穿青布夹衣的老师, 迈着缓重而有力的步子走上讲台。

他先作了自我介绍,声音很低,以至于坐在合堂教室后排的同学大声喊叫“听不见!听不见!”有几位同学很快移坐到了前面几排的空位上。老师似乎没有理会学生的情绪,依然用低缓而有力的声音说着什么,霎时,教室里完全静了下来。我细细端详他那张黄里透黑的略显浮肿的脸,那脸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当转入课文时,老师的声音渐渐地高昂

起来, 在一百二十多人的大合堂教室里, 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交混回响。这位授课声音先抑后扬的老师就是庄维石先生。

我在山师学习了四年,印象很深的是他的着装—— 一年四季总是黑蓝、灰布衣服,即使在夏日炎炎的季节,也是如此。这身穿着和他的肤色融为一体,黑里透黄,灰里透红。而最使我难忘和折服的是他的授课艺术。每次授课,他的语言总是先抑后扬,随着缓重而有力的步履,显得疾徐有致,抑扬顿挫,铿锵作响。讲到高昂处,情发于心,吐出字字珠玑,掷地作金石之声,语音随文义而升扬,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有时讲到动情处或有学生发问时,他便拉下半边眼镜,显出目光上眦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严峻和威严,大有“你为什么还不明白”的意蕴,然后启发提示,让其理解文义,体会义理。他在授课时从不提问,但允许学生质疑询问,目的是让大学生聚精会神自我领会,体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以文义真理和语言艺术感染大家,产生感应力,进而加深理解和铭记。这时的庄老师,令人望之如见落魄高师而肃敬,听之如闻雅乐妙道而升华。听他讲课,绝不会感觉学有负担,而是一种风味别样的精神享受。这时.弟子必随其情绪激昂而鼓舞,顺其思绪缜密而深化,应其声情并茂而共鸣,得其义理缕析而晓畅我不很清楚现代教育技术手段发展到了何等程度,但那时庄老师是靠一支粉笔、一本书案、一种活生生的形象和发自肺腑的语言来教育我们的。而且,他很少在黑板上写字,有时两节连堂教下来,黑板上竟无一字,但我们的脑海里却活跃着他一个半小时的形象、话语、文义,似乎不需要再复习,早已铭记于心了。师者的传道、授业、解惑、育人之功大概就在于此吧?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从旧中国走过来的高智学者,在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初叶,还是多亏我们的第一任老院长余修省长保荐下来的?我当时虽是学生,当听到这样的传闻后,不自觉地油然生发了一种对余修院长的敬佩是他这位伯乐,正视现实,伸明正义,顾及子孙后代,才没有湮没这位博古通今、学著专长的庄维石老先生。今天的尊师重教,似乎老少皆知,但在半个多世纪前,作为党的领导人,如果没有超前思想和纳才、容人胸怀,没有敢于舌战群僚、力崇高师的胆略,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由此十分感激那些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敢于尊重事实,顾全大局,仗义执理,爱护、珍惜“千里马”的党的领导干部,是他们在领

导和维系着一个单位、部门乃至国家的发展、进步与文明。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1961年10月召开的共青团中文系第六届团员代表大会上,系党总支曲书记的告诫:“要正确对待旧知识分子。我们中文系有许多老教师, 他们有着广博的知识, 高尚的人品,大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们在对待知识分子的问题上,在过去犯过错误。有的对老教授不尊重,不尊重他们的知识,不尊重他们的人格; 有的乱扣大帽子,对教师的讲授有一点不满时,就说某某老师一点学问也没有; 更有的写大字报,说某某教授是什么分子。这样打击了教授的教学情绪,即使他有一肚子学问,由于心情不舒畅,他就教得不那么认真了。作为学生,要虚心向老师学习做人,更应虚心向老教授学习知识,刻苦钻研。若是不这样, 知识不会因为你会说几句空话而成为你的奴隶。

山师中文系始终保持着崇文尊师的优良传统, 我也盼望这种传统永久地保留着,丰富着,发展下去。庄老师曾有言:不留只字在人间。在他六十多年的教育生涯中,我们很少读到他的著述。记得他在世之年,不少同事和学子多次劝他将多年的教学经验、读书方法以及他的学识写成专著,存留人世,以教后人,但他都婉言谢绝。其中的原因,难以析测。或许在人生历程中曾有过教训?或许不乐意欺世盗名?或许出于谦虚自谨? 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有一点, 我确信绝不是因为懒于动笔动脑,也并非出于才疏学浅,难以成章,而是不慕虚名。由此,我想起了儒学宗师孔子。他一生著作不多,半部即可治天下的《论语》,也并非其亲笔所著,而是他的弟子辑录成集。德配天地而不骄,道冠古今而不著,以其言行教化于人,又何必留言于后世!无独有偶,在印度与孔子差不多生活于同一年代的释迦牟尼,创建佛学,一生苦行布道,未见著述,而其思想由其弟子概括,形成佛教,流传至今,影响人类。其教之真谛不在口诵默记,而在“自身彻悟”。这两位宗师都是以其言行教人,感化于心,自悟自彻,并非以其学说训导他人。我在想,庄先生犹如儒学宗师孔子,杏坛讲学述而不作,不书只字育贤人:又恰似佛教师祖释氏,修行布道, 行而不著,未持一文济苍生。

然而,在山师的四年中,学文受业于庄老先生,聆听古文讲述,上自高阳苗裔之正则,下至零丁叹洋之天祥;一时惊涛袭岸大江东,倏忽朝雨邑尘古人西;忧乐天下岳阳楼,古往今来幽州台,上下数千载,纵横几万里,使学者融会知识,铸造人格,增强志气,奋发精神,培育为民的忧患意识,洞晓人生的真正价值,教给的不是枯燥乏味的知识,而是无穷的力量和人生的方向。这正是庄先生作为教师的难能可贵之处,也是先生独具的教学艺术。

有人说, 留在脑子里的才是知识,用于生活中的方称才能。四十多年来从政事教,纷纷繁繁,复复杂杂,诸端各事,遗忘的真不少,然而庄先生讲授的篇目内容,虽不敢说篇篇铭记,然十有八九至今记忆优新。每至于此,庄先生的生动形象又映现于眼前,足见庄先生教书之感人,育人之真功。

自毕业后,多年未见庄先生,更听不到他的循循教诲,而到他执教六十年时,伯齐同学来信,迭为老师恭贺志念。那时,我已书归正传,重返教育界,于是邀几位在潍坊工作的老同学颜景华、李毓、卓勤华等人共赴济南,为师祝贺。我们赠送给老师的玻璃羽毛画匾,画面上红日高悬,青松挺立,并有祥鹤共舞,以喻师生情谊如松之常青,以祈老师如鹤颜长寿,并撰词书于其上:

郁郁涧底松 清泉石上流

祝贺会上,见到了中文系的许多老师和多年未见面的六一级同学,听了张寿鹏同学为庄先生写的祝贺诗。我们几位又到庄老师住处专门拜访。这年,庄老师年已八旬,神采奕奕,气色很好,比四十年前在校时胖了些,脸色变得白里透红,再也不是那浮肿苍黄的肤色了。这时,高度的近视镜早已摘掉,见到我们分外高兴,品茗细话,共叙师生之情。他自豪地称赞我们这一级学生, 是他任教多年来教的最好的年级之一,我们也兴奋不已。这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次。

在教育界, 我为有这样一位恩师而自豪,也为蒙业四年学才不达而自惭,更为多年来未曾拨冗诣访而自疚。今天回忆起来, 庄老师仍然是一株浓郁苍翠的涧底之松,他的学识就像山涧清泉,川I流不息地在石上流淌。我们莘莘学子永远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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